瘦街处于小城富贵地段,我所就读的高中校园后门就在瘦街上。那时,瘦街两头都是民房,有许多商贩在街上摆摊。街入口处是瘦街最好的方位,许师傅的修鞋摊就在这儿。
我上高中时,许师傅现已40多岁,他是聋哑人,左腿还有残疾,靠拄拐行走。他成婚晚,媳妇先天智力妨碍,但两人生的闺女聪明伶俐。许师傅给闺女起了个好听的姓名,叫蝴蝶。
气候温暖时,蝴蝶会跟着父亲出摊。许师傅忙手里的活计,蝴蝶则在瘦街玩。街上的居民和沿街做买卖的摊贩都喜爱蝴蝶,往往她才逛到半截街时,手里现已被塞满各种吃的。
瘦街上的人,都不把许师傅当聋哑人,会很自然地对他说话;那些找他修鞋的顾主,修鞋时也对他说个不断。尽管听不到,但看见顾客们冲着他说,许师傅有时也会停下手里的活儿,一边打手语一边笑着“呜啦呜啦”地“说”。
许师傅修鞋收费很廉价,一般补个补丁,钉个鞋掌,就收一毛钱或两毛钱。许师傅家中有事不出摊时,会用粉笔在货摊的地上写“几号到几号,我歇息”。我们到瘦街找他若不见人影,一看地上的字就理解了。
后来,瘦街改造,沿街民房被改成了商铺。瘦街作为小城最富贵的商业街,在这儿第一批开店的人都赚得盆满钵满。
水涨船高,瘦街的商铺租金也逐年增加。寸土寸金的当地,有必要使用最大化,商铺前面的空位,也被店东摆上了自己家的产品。本来的路边摊,有的被挤走了,有的被挤到了瘦街中心,只要许师傅的鞋摊没挪窝。好像瘦街上的商铺主人都形成了默契——许师傅是残疾人,理应多照顾。
与许师傅的修鞋摊紧挨着的是瘦街地段最好的商铺,房租也最高。店里起先是卖时髦女装,店面装饰奢华,门口立着许多穿戴时髦衣服的模特架。
这些时髦的模特架和许师傅的修鞋摊并排着,我们并未觉得有违和感,由于即便是时髦女郎,鞋子坏了,也需求补缀。
时髦女装店开了两年运营不下去了,旺铺转让,一家影楼租了过来,门口又摆满了巨幅婚纱照。影楼老板自身也是拍摄师,他拍的相片既时髦又文艺。
影楼老板不忙时,会站在门口和许师傅“谈天”,一个说话一个打手语,谁也不知道谁在表达啥,却能“聊”上半天。一边是艺术,一边是日子,这画面自身便是一幅接地气的绝佳拍摄著作。
铁打的商铺,流水的店东,许师傅和他的修鞋摊与哪个店东都共处和谐。要问他“熬”走了多少家开店的老板?恐怕一双手数不过来吧。
瘦街上的店肆越开越高级,越装饰越奢华,卖的产品的价值也渐渐变得贵。唯一许师傅的修鞋摊仍是旧时容貌,收费起浮不大。我高中毕业10年后有一次找他修鞋,修补好询价时他伸出3个手指头。我以为是3元,递给他钱后,他又找我2元7角。
许师傅真是个真实人呐!我不由对他说:“该涨钱了!”然后硬把他找我的零钱放到工具箱里,跑掉了。
我高中毕业20年后,有一天逛瘦街,发现许师傅没出摊,地上也没写歇息几天。向商铺老板探问,得到的答案是:许师傅的女儿大学毕业,被分配到市里当教师,许师傅和老伴跟着女儿在市里寓居,不修鞋了,享乐去了。
当年的小女子现已长大,能担起家庭的重担了。我当然替许师傅快乐,却又有些落寞:这么多年,许师傅和他的修鞋摊渐渐的变成了小城瘦街的老字号,是瘦街的一部分;他像住在瘦街的一位老友,少了他,就好像少了个朋友。